2010年2月,德里克·費舍爾35歲,距離他再度回到已有兩年。在許多場合,他已然無法單憑意識、判斷來解決對手,每場比賽他要勤勤懇懇出戰三十分鐘,然后在隊友的注視下被對方年輕控衛任意揉捏,肆意狎玩。
2010年2月,薩沙·武賈西奇25歲。兩年前的夏天,他輕盈地在球場上來回穿梭,走位似鬼魅,不斷借助擋拆甩開防守,用絲綢一般柔和的手勢射出25英尺的遠射,見血封喉。2008年總決賽第三場,那是他最為華美壯麗的表演??票鹊膫髑虿粩嗾业铰穹诘捉堑乃?,那一刻,弓在手,弦已開,長箭穿云。
而對他,這一切還遠遠不夠。他知道自己的問題,知道這數年之間因為體重增長而帶來的速度下降。他以一種近乎瘋狂的態度著自己的身體,不斷將身上可被利用的漏洞一一補上。“我希望能將自己的防守恢復到幾年前的水平。我覺得我可以達到。這個賽季的下半段,以及接下去的幾年,我要證明我是最好的防守者之一。”
當他在總決賽第四場投出兩記讓奧蘭多心碎的三分,當他在最后時刻準確判斷傳球的線飛身奪球,當他努力站穩身體迎著飛速而來的球員以制造進攻犯規,當他在暫停時拿起戰術板向隊員喊話……
一個小時之后,他戴著護具出現在球場,丹皮爾那種頑強的季后賽級別防守——蓋不到你的球,我就按著你的手;按著你的手你還能投,那就沖著你的手狠狠砸上去——讓他血脈賁張。他不斷地突入籃下,把身體扔到空中與封蓋的丹皮爾相撞,每一次的碰撞之后都伴隨著言語的,“很好,非常好,這樣的規你還能再犯幾次?”
在喬·約翰遜之后,他又讓被自己防守到窒息的球員名單上添加了以下名字:安德烈·伊戈達拉,科里·馬蓋蒂,保羅·皮爾斯,丹尼·格蘭杰,卡梅隆·安東尼,勒布朗·詹姆斯。在自己腦震蕩,左手受傷的情況下。
2010年2月,羅恩·阿泰斯特30歲。一直以來,他是個太過放浪任性的游子,從公牛到火箭,他經歷了太多流浪和遷徙。每
他在這支球隊打拼了六年,這里的一切都如此具有歸屬感。在這里,他收獲了友情、愛情和聲名。成為一個湖人對他意味了太多。“無論我去到世界哪里,人們都會想到我是一個湖人球員,這實在是件幸事。”當他們穿過長長的球員通道,球館的燈光暗下來,所有隊員把他圍在中間,聽他吹響戰斗的號角。那一刻,他就是個英雄,不要人承認,也不要人記得。
數據統計上24罰12中的命中顯得格外刺眼,如果不看比賽,根本無法想象到在這份尷尬數據的背后,是他在每一次罰球時右肘疼痛得不能伸直,每一次投籃中面容上寫滿痛苦,每一次碰撞后牙齒緊咬下唇。
命運沖他掀起了裙角,隊友的幫助讓他迅速融入球隊,“他們不會說‘不要做這樣,不要做那樣。’只需要場,做你自己。”在這里,他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和信任,他把握住了機會。他為湖人做所有他曾經做的事:努力防守對方后衛、抓籃板、搶斷、得分、快攻時用美妙的滑翔全場。
他把所有的痛苦、壓力埋藏在心中,即使內心已經兵荒馬亂天翻地覆,當他站在球場,他就又還原到人們記憶中的那個德里克·費舍爾。“每個人都在面臨自己的困難。傷病,貧窮……”他說,“我只是他們中的一個罷了。”
“37號改變了整個比賽,”科比說,“我們不過是在他的腳步。”
無論作為一個父親,還是一支球隊的隊長,他都當之無愧。
是的,在大部分時間內,他表現得不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將。被對方控衛之后的追身answer ball、忘了自己的年齡不顧一切的往內線沖還常常好了傷疤忘了疼。但他在最后時刻的投籃,從來沒在該出手的時候,消失過。
你看,他們被稱為貴族,卻從來被低估、羞辱。那些成長中走過的道,如今回望起來,總是顯得有些驚心動魄。漫長的年月對于他們而言,只不過是挫折的一遍遍重放。從過去走到現在,他們千帆歷盡,壓抑得比誰都深。
他當然不會知道,在即將到來的寒冷2月和那個乍暖還寒的3月,他的付出將會得到回報,他會被賦予更多的上場時間,并且在激烈緊湊的賽場,找到一點訓練時神射手的感覺。
“十年之后,我想讓她看看她是如何走過這段艱苦的歷程,如何戰勝癌癥的,我想讓她看見她有多了不起。”費舍爾微笑,“是的,我想讓她看見。”
當勝局已定的那一刻,如潮的歡呼聲在室響起,香檳飛濺,在空中劃出美妙的弧線,過去的一年全部被壓縮在這短短的幾秒之內,那么多的面容、、汗水、血水,像螞蟻般從心臟上列隊而過,保羅·加索爾舉起總冠軍杯,“這一刻,我想哭。”
2009年11月1日的夜晚,他讓2003—04賽季那個最佳防守球員的幽魂再度浮現。噩夢般的第一節,在科比的防守下,喬·約翰遜8投7中,并且面對科比完成3+1.阿泰斯特走到科比身旁,平靜地說:“把約翰遜讓給我吧。”
直到有了一個結局,才發現身后的一切都是鋪墊。那些曾經的、輕視、低谷、挫折,溶匯成飛鳥的翅膀,帶領他們飛向更加廣闊的天空。
到了這個時候,我覺得自己應該滿足了。這句話,我在上個賽季結束的時候說過,現在再說一次。真的,該滿足了。
他一顰一笑間的風骨仍在,有些東西融入本性之后便再難改變。某些時候,他依然會顯露出無力的一面。比如08年季后賽鄧肯和加內特予取予奪,比如09年季后賽的大部分時間內讓火箭的內線群獨領,但是這一次,他不再是一個人。
2007年季后賽那個和菲尼克斯太陽隊仿佛宿命般的相逢,他的肩部、肘部以及膝蓋全部有傷,護具布滿,繃帶纏遍,簡單的穿物都會讓他大汗淋漓。
繃帶在他的手指上一道一道纏繞,汗水滴在地上發出啪的聲響。那種像是抽絲剝繭般的緩慢而目標明確的壓力越來越重,震天的呼喊揪扯著躁動的空氣,清清的汗水味混著藥水刺鼻的氣味在室靜止的時空中了每一個角落。兩年前與兩年后的某一天,可以用這樣相同的方式去標注。
拳頭最硬,硬的是骨。
2009年12月以來,他們已經狼狽到要靠科比·布萊恩特的絕殺來頻繁救場,而當科比傷停,外人眼中,儼然已經是世界。這一刻,命運他們的雙眼,世界在滿嘴溢美和大肆之間來回搖擺。
人們總是把目光聚焦在他的囧態和無厘頭時刻,津津樂道于他的走神,卻忘了為了這支球隊,他做了太多奉獻和。
他選擇留守湖人,滿心歡喜地在3年1500萬的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,卻發現一切都改變了。他開始投不進空位三分,投籃命中率滑入低谷,他眼里的籃筐依然寬闊得像海洋,只是他卻只能把球投到沙灘上。那些在08年所發生的一切美好,仿佛變成了一場夢,就像夜空中綻放的煙花,華麗、絢爛,也短暫,剎那芳華。
視頻里,他對著鏡頭一字一句:“Basketball is my life,not a part of life,it is life.”
只有這個時候,你才能感覺到他的脆弱。“我不敢相信他們會這么做。”那些他和妻子三個夜晚徹夜難眠,守護著女兒為她的畫面連同委屈、心酸一起在胸中蕩漾,狠狠擊中他柔軟的心臟。那個夜晚,他8投1中,只得3分
香農·布朗躍起騰空,單臂擎起,如同一個令人奪目的旗幟,高舉不落。
他把兒子的名字文在左胸,背上則文著母親的臉,帶著他們一前行,仿佛只是為了提醒自己:我還能走得更遠,還能更堅強,能更幸福。
那時的他們還不知道,在科比歸來的3月,他們將一波3連敗的,潛藏的問題會逐漸浮出水面,如刀鋒般閃爍寒光。不過也沒關系,正如菲爾·杰克遜拿到他作為教練的第10枚戒指所說的:“這群家伙比第十枚戒指更重要。這個冠軍非常特別,因為我不需要做太多事,大家都完成各種任務,著各種痛苦一走來。”
“費舍爾是我們的,一直都是。當我們需要一些話,或者需要重新找回自己的時候,他的話就會讓我們找回狀態。”
31歲,他的雙腿日益感受到歲月的重量,巔峰時期的過人滯空拉桿逐漸成為浮云流影,慢慢地只能從天邊的塵埃中依稀嗅到它的氣息。這一季的他,比以往任何兩季都要感到艱辛。賽季初保羅·加索爾的缺陣讓球隊運轉晦澀凝滯陷入泥沼,他必須不斷深入籃下背身單打,在肉搏和對抗之中展現暑假反復的低位腳步
大夢初醒,殘蛹化蝶。
他慢慢一天比一天老一點,傷也一天比一天多一點。對馬刺背部痙攣,對76人扭傷腳踝。他的膝蓋、手指、腹股溝、背全部帶傷。面對球迷希望他休戰養傷的呼聲,他只是微笑,“我的食指里兩個部位斷了,只能通過手術康復,所以休息對我而言,毫無意義。”
總決賽第五場大局已定的罰球時,科比舉起雙拳沖他微笑,“一切都結束了。”他們相伴走過五載年華,一起經歷了湖人的沒落和崛起。那些的歲月,他們互相扶持,就這么一支撐過來。
年少時混跡在紐約街頭的經歷讓他心悸,也讓他倍加努力。他把自己關在訓練館里揮汗如雨,不管是在氏大學,還是在、印第安納、薩特拉門托、、,抑或是他曾經涉足過的每個天涯海角,他的好勝心、他的努力從未改變。他失敗甚于一切,成敗,在他心里,終究不是可以轉眼散盡的浮云流影,手里緊緊拿著的籃球,是理想,也是。
當他身著紫金戰袍再次面對故主,那個以家庭為傳統價值觀的城市給了他沉重的一擊,漫天的噓聲朝他襲來,在他罰球的時候,一個的球迷捂住眼睛來表示對他因為女兒眼疾而離開爵士的不滿。“也許我們不應該那么直接的讓費舍爾成為球員。你看,三周以后他就跟湖人簽約了。”爵士老板拉里·米勒對鹽湖城論壇報的記者如是說。
如同孟菲斯人最初的設想,他把灰熊從重重泥沼中拉出,帶進了季后賽??墒?,屬于他的時刻到此戛然而止。命運本需要他抽刀斷水,他卻被水淹沒。五年之間,他三入季后賽,卻只來得及在聯盟歷史的上刻下“保羅·加索爾到此一游”的字樣便匆匆離去,12負0勝。27歲之后,病痛找上了他,他開始傷病,頻繁穿著西裝出現在替補席,神色復雜地看著隊友們在場上奮戰。而那支陪伴著他經歷風雨,走過三年光陰的孟菲斯灰熊隊也早已風流云散天各一邊。
三連冠期間的隊員早已天各一方,科比身邊還余下兩個可以閑坐說玄的白發宮女,除他之外,便是已經坐上教練席的布萊恩·肖。從同進聯盟之后的并肩作戰,到05年隔著遙遠距離送來的暖意,他比任何人都更能體會科比·布萊恩特的艱辛。他補上了球隊所欠缺的那一部分,掌管起室,用輕聲細語傳授多年打拼的經驗,不諳的年輕球員如何在聯盟打球,如何迅速適應球隊,以及怎樣做一個職業球員。
為什么?為什么他要拼到這個地步?
他能做的,只有戰斗,永不停歇的戰斗。他把比賽變成羅馬的角斗場,在每個夜晚讓自己熱血沸騰,展現出聯盟最的外線防守技巧,用頑強、毅力、身體和預判所有在防守端試圖挑釁他威嚴的對手。
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?
他從來都是湖人的福將,他用八年的光陰陪伴球隊巔峰,然后悄然抹去所有印記,轉身離開。04年洛城那個煩悶喧囂的夏天,他選擇靜默,去往金州,帶著一群年輕的勇士緩慢前行。在告別過漫長的時日之后,是他和那支華麗湖人的盛大歸來。
我看見他在無數刀劍下轟然倒地,然后又看見他撣了撣身上的塵土,慢慢站了起來。
“小時候,祖母告訴我,你總會暴風雨,你要么其中,要么走出風暴。”
想要證明自己,唯有橫刀再戰。
“我也許會一輩子都感謝邁克爾·海斯利,他讓我來到這里,我會銘記。”
在打開香檳之前,奧多姆的將自己已故的祖母、母親以及兒子的名字寫在自己的鞋子上,打開香檳狂歡的時候,他已經淚流滿面。“經歷人生起伏和生離死別也是生命的一部分”,奧多姆表示,“我從沒有對自己失望,也沒有問過為什么是我,這只是我的故事。如果這些事情不發生在我身上,我就不是真正的拉馬爾·奧多姆。”
圖瑞亞夫在接受采訪時說:“他好像絲毫不關心自己的身體,只在乎整個球隊。他從不抱怨自己的傷病,但是我們每天都能看出來他在痛苦。”
科比微笑,“綁上,讓我回去。”
2009—2010賽季,他為了冠軍加盟火箭,卻在第二輪便打道回府。那輪艱苦卓絕的系列賽,科比的投籃一次次從他指尖越過,飛向籃筐,結束了他情緒亢奮的總冠軍追逐。他比誰都明白自己的處境,2004—2007年的鬧劇把他釘在恥辱柱上,成為儒雅教頭訓導魯莽后生的絕佳范本。這個時代功利且缺乏耐心,人們沒有時間坐下來聽他細細訴說這四年間發生的一切波瀾曲折,也不愿意深深計較他心底的每一次苦痛掙扎。這個世界在意的,終究還是冠軍,以及那些一臉微笑出現在鎂光燈之下的勝利者。對于他,對于這個成者王侯敗者寇的世界,只要再一枚總冠軍戒指,他就能夠改變人們長久以來的和,完成球隊毒藥到王朝基石的偉大轉變。
他像極了古龍筆下“的小馬”,率直,隨性。他的個性注定了他無法成為“事理通達,心氣平和”的,他時時,拔拳相向。這是七種武器之中最終極的武器,代表了人類最原始最血性的一擊。
后來,爵士的球迷向他道歉了,當他再次步入爵士球場,也能聽到來自場邊的歡呼;后來,他女兒的眼睛開始漸漸有了些好轉,“只要腫塊沒有再擴大,我們就會等著看她恢復的怎么樣,我們想留住她的眼睛。”
地球的另一端,科比·布萊恩特在場上奔跑著。他是湖人的孩子,仿佛巴雷西之于米蘭,皮耶羅之于尤文,勞爾之于皇馬。從進聯盟的那一刻起,他的骨子里就流淌著紫金色的血液。他是風沙浸染王朝蹄印時,最后的者。即使山雨欲來黑云壓城日月無光白骨黃沙田敗馬向天嘶,他也會在疲倦的盡頭奮起一擊,守護在斯臺普斯,一如2008賽季初,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遠走,拋棄這座城市時,他對著話筒說出的那句:我是一個湖人。
他本該在靜度流光,低調、勤勉站在德隆身后,在某些時刻跳出來,用三分為球隊奠定勝局。直到2007年春天,他的女兒左眼被發現了一個疑似癌癥的腫塊。他開始在球場、病房之間奔波。“每當我在病房抱著她哄她入睡,我真的不想離開”。她的眼就是他的眼,那一刻,他和千載之下祈求子女平安健康的父母,并沒有分別。他與爵士終止合同,回到,為了女兒得到更好的治療。
新的賽季,新的旅程,他依然會在送出精妙傳球、上演華彩演出的同時被某些對手、投不進近在咫尺的上籃、錯失關鍵的罰球。也許真的如同那些所謂的專家所言,他很軟很面,但是至少,他骨子里流淌著的,是滾熱的爺們的血。
他的神經從來足夠強壯。30年,如此漫長的旅程,走到這里一艱辛。母親他成長,祖母他愛,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撒手人寰;祖母去世的3年祭那天,他的兒子離開,他抱著他的尸體許久許久,不愿撒手。
“場上場下我都經歷了太多。”奧多姆說,“我失去了一個孩子。生活就是這樣,痛苦無處不在。你所能做的就是調整自己,挺過。如果你相信的存在,如果你的神經足夠強大,那你就能挺過去。”
“有時候,我都會不得不想象一下他經歷了多少困難和災難。”費舍爾說,“我確定他的身體里肯定有和失望。但能像他一樣用積極的態度面對每一天的生活……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。”
2009季,拜納姆的歸來和加索爾的存在令他讓出球隊二當家的,坐上替補席,成為社會主義的一塊磚,哪里需要哪里搬。他是如此全面,帕特·萊利稱他為“這個聯盟唯一可能成為‘魔術師’的人”,沒有人像他一樣,能夠如此而頻繁地轉換在場上的角色,如同科比評價的一般,“他是個出色的球員,他的全能讓他顯得獨一無二。以他那樣的身高,能如此嫻熟地運球、投籃、傳球,并且能夠像個領導者那樣控制場上的節奏,讓隊友保持高漲的情緒等等,真的很難得。”
那輪和火箭糾纏紛斗許久的系列賽,科比單手揪著西班牙人的頭發,抓著他的腦袋左搖右晃,“保羅,你怎么了,你在干什么,強硬一點,往籃下打。”而在這之前的圣誕大戰,在加內特連連得手的情況下,又或者是科比的話讓他下來,“我過去告訴他,你還是世界上最好的球員之一。只要回到場上,做你自己。”
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,要經過痛苦,要經過寒冷,要經過,才可以看見脫離庸俗喧鬧的的美景。
8連冠的凱爾特人、90年代的公牛、21世紀以來的馬刺們都遇到過這樣的時候。有那么一段時間,他們看起來毫無取勝的決心,對手劈波斬浪,撼動王朝的根基,“我們給了太多球隊擊敗我們的信心。他們真的相信能打敗我們,并受到鼓舞,哪怕是在我們主場”。但是當追趕者的腳步愈加清晰,改朝換代的聲音風云流轉,他們扼住了命運的咽喉,胸腔內那顆總冠軍的心臟怦怦作響,重又回魂到人們眼中不可戰勝的存在,只給世界留下一個遙遙的背影,然后朝著既定的目標絕塵而去。
這些年,我們看著他,看著他狂放、張揚、高傲、華麗、暴躁、孤獨、沮喪、尖銳、憂傷……看著他帶著小指韌帶撕裂去拼每一場,腰傷疼得跪在地板上捶地站不起來也要打加時;看著他在室里發表:“這是一列火車,目的地你們都明白,要么上車,要么就讓車開走,火車永遠不會為你而停留”;看著他把因為受傷而向左側傾斜45度的手指掰回原位,然后回到賽場,拿起穿心箭,瞄準對手的心臟,連投連中……
他以彈跳著稱,但卻始終飛越不過命運設下的溝坎。
伴隨著他的打鐵和不斷的防守犯規,人們從期望變成失望,他又重新坐回了板凳的深處,直到這時,他才發現,他只不過是重又回到了2008年以前的時光。那時的他,被菲爾·杰克遜稱為“十點鐘先生”,他是湖人訓練中最好的射手,但及至上場,良好的手感便又消失無蹤。
所以,即使沒有球隊核心的待遇,沒有千萬級別的年薪,他還是來到了湖人,和科比搭檔。這是他從2005年開始就不斷念叨著的夢想,也是他一生中最好的奪冠時機。漫長的對抗讓他和科比對彼此的脾性了若指掌,他們把比賽當作戰斗,每一次的相遇都會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斗爭。朋友易得,可是肝膽相照的對手卻是難尋。而現在,他站在他身邊,“科比讓我變得更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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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年2月,香農·布朗24歲。2003年和勒布朗·詹姆斯在麥當勞全美扣籃大賽上一時瑜亮的記憶已經變得愈加遙遠,那一年,勒布朗作為失敗者捧起了“邁克爾·喬丹準全明星賽”的MVP杯,詹姆斯把他拉過來,和他一起分享,因為是他,親手擊敗了他。那一刻,鎂光燈的閃爍刺痛了他的雙眼。
在這個2月,加索爾面對蒂姆·鄧肯和卡洛斯·布澤爾的防守,連著兩場拿下接近雙二十的大號兩雙;費舍爾終于煥發出老將的光彩,為球隊提供穩定的外線火力;奧多姆用一次次迅猛的沖擊籃下使球隊不斷保有勝勢;阿泰斯特在外圍群龍無首的情況下,一臉肅殺地沖出去單挑;武賈西奇利用擋拆,精巧地選擇線繞過重重敵陣,命中一個個跳投,并且思清晰的送出一些助攻;香農·布朗補上了部分外線火力,用滑翔重扣提升士氣。
他是騎著瘦馬對著磨坊和風車沖鋒陷陣的堂吉柯德,他總被嘲弄,但至少在他的內心里,他永遠認真、崇高。
對于現在這支湖人隊,請倍加小心,即使傷病他們的雙手,歲月遲緩他們的腳步。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2009年的那支冠軍之師會在何時重現,上演華麗的王者歸來。
規賽MVP,兩屆得分王,壟斷數年的聯盟第一球員。在籃球世界里,他已沒有太多需要證明的東西。余下的每一天,他都只是在和他自己,以及聯盟上懸掛著的那些傳奇作戰。
2010年2月,科比·布萊恩特31歲。去年的指傷帶著它的增援部隊兵臨城下,帶傷支撐日久的他突然如山般傾倒,壓碎所有人的心。如果不是他的執拗和永不枯竭的好勝,他本該在去年12月就坐上手術臺,然后舉止優雅地出現在板凳席,讓兩個月的恢復時光像緩慢而柔軟的云朵般掠過他的生命。
有種義無反顧的壯懷激烈,像風蕭蕭兮的易水河畔。
他知曉球隊所有人的習慣,知曉如何在暫停時讓陷入困境的球隊重鼓余勇,知曉何時為這支有些浮躁的球隊送出勸誡。
他在一片聲中來到湖人,卻發現有著不一樣的天空。他把過往那些大喜大悲的思緒掩埋,換了球衣,也換了心情。在名為13爺的男人的注視下,他完成了人生的第13場季后賽,20投14中,36分16個籃板8次助攻3記蓋帽。整個系列賽,掘金對他的存在毫無辦法,喬治·卡爾無奈地搖著頭:“他們甚至都不用三角進攻,只是把球丟給加索爾,讓他分配就好了。”
因為女兒,他曾經想過退役;因為女兒,他選擇繼續留下來。
他開始學著用肩膀撐起球隊的重量,那張白皙的臉龐沾染上了風霜。漫長的歲月中,他等來了胡比·布朗,“我覺得胡比是NBA有史以來最好的教練,他的經驗、氣度、膽識、謀略無人能及,他改變了這支球隊的一切”。
漸漸地,他可以從球場上聽到對他的噓聲和,孟菲斯人忘記了當初的甜蜜,稱他為“Ga-soft”,喊他同性戀。球隊選擇把核心交予魯迪·蓋伊,為他設計戰術,一切任他驅馳。而從傷病中歸來的加索爾,只能依著戰術在球場兩端來回奔波,跟隨球隊一步步滑入深淵。直到那一天,球隊經理克里斯·華萊士把他喊進了辦公室,“我們準備把你交易給湖人。”他五味雜陳,“(得知被交易的消息)第一感覺就像是你被出場了,他們推著你的脊背要你離開。”
從病房到賽場,他用他的一個肩膀支撐起了家庭,另一個肩膀,托住了球隊。
這個時候,你才發現,即使飽經風雨,即使年華老去,他依然剛猛硬朗如初。
作為職業球員,他深切知曉自己的身體狀況,每天清晨起來時從身體各個部位傳來的疼痛,他比任何人都更加能夠體會。他未必能夠知道自己現在付出的一切到底會換回怎樣的結果,但當他球場,他的手指、腰背、腳踝比其他旁觀者都更能感受到那種切膚之痛。在挑釁對手的時候,他有沒有想過,像丹皮爾那種的犯規,他又能再承受幾次?
他把自己扔到訓練館里,嘗試著盡力把握僅有的上場時間,在投籃不力的情況下做一些其他事;當他走下球場,他激發出自己全部的熱情,為每一個精彩的入球揮舞毛巾,對每一個表現出色的球員送上擁抱。人們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,轉向別人,即使偶爾提及他,也只是一副哀其不幸的。
30歲,即使他的際遇幾經起伏,但形象卻在印第安納便已早早奠定:他像是一團無法控制的火焰,可以點燃關于總冠軍的所有熱情,推動球隊平步青云,扶搖;但同時,也會毫無征兆地熊熊燃燒,一發而不可,將球隊的一切付之一炬。那些因為他的到來而展現出的美好前景,最終會成為之前海市蜃樓般的浮華泡影。
拉里·布朗評價他:“他的能力恰好適合他現在所在的球隊。他不需要作為主要的控球手,也不需要成為主要的得分手。他只需要運用他的運動天賦,好好打球。”
一處,他都試圖打下自己的烙印,拼盡一切搏取江山,最終卻背上行囊遠走他鄉,開始下一段旅程。奧本山的那段過往存留在人們的記憶中,成為他無法揮去的夢魘。2005年,他親手埋葬了雷吉·米勒關于總冠軍的最后一絲夢想,徒留下康塞科球館31號落寞的背影令人嘆息。他與國王管理層爭吵,對火箭組心存怨念。每一次的離開,都伴隨著球隊的陣痛。
2010年2月,保羅·加索爾29歲,是湖人隊的主力大前鋒。9年前,他披掛著加泰羅尼亞人的期望與憧憬站在了灰熊的球場,滿臉都是年輕人天生的驕傲和強裝出來的青澀冷漠。當他舉起最佳新秀杯的那一刻,孟菲斯人指著他說,有一天,你會是我們的王。
沒有人知道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,他的刻苦、勤奮早已有科比和禪師的贊譽作為佐證。他拼盡一切試圖找回昔日的榮光,卻掉進了惡性循環的深淵,再也爬不出來。
菲爾·杰克遜稱贊他,“他讓我們擁有安全感”,而《時報》的專欄作家比爾·普拉什克則更為直接,“這是我見過的20年來湖人最好的防守。”
2009年12月,他傷了右手食指,3種不同顏色的淤青,5種深淺不一的黑色。不能彎曲,不能晃動。檢查報告上冰冷的黑字:撕裂性骨折。訓練師加里·維蒂看著他的食指,深深皺起了眉頭,“我們經歷過太多見鬼的傷病了,你還想帶著這個繼續打?太見鬼了。”
《灌籃英雄》的開頭這樣寫道:人生就像一次灌籃。生活的過程就像助跑;關鍵的拼搏就像滯空和滑翔;而成功就是那一記重扣!有時候我們會被封蓋,有時候我們跳得不夠高,但是如果你不去努力,你怎么知道自己將面對的是失???所以當你落地的時候,并不是生活的終止,而是鮮花、掌聲和那些狂熱你的歡呼聲將要響起的預兆——如同我們在生命途中總會與精彩的愛情、友情、親情不期而遇……
整個第四節連同加時賽,他10投7中,15罰全中,拿下30分,全場52分。盡管投籃手有傷,但當他拿起籃球,就像西門吹雪拿起了劍,李尋歡拈起了刀,楚香帥坐在畫舫上摸起了他的鼻子……
2010年2月之初,薩沙·武賈西奇坐在板凳上,望向場上奔跑的球員,堅守著。
每個人都有雙拳頭,但真正握的緊的又能有幾個?
杰夫·范甘迪在評論席上驚呼,“究竟手掌MCP連接處受傷是個什么玩意?!”
他作為06年第25輪秀進盟,經歷了克利夫蘭騎士的冷清,公牛的以及混跡于NBDL的抑郁,最后歸到拉里·布朗手下。他用自己的努力獲得了尊重,被教練排入了輪換陣容。然后在一次交易之中被送往。“那一秒鐘里,一切都慢了下來,仿佛突然失去了知覺”
“他為我們、為這支球隊做的,數據并不能體現,各個方面他都在以身作則”,助教弗蘭克?漢布倫說,“他是球隊的MVP。”
至于那個人……
他本該是亞當·莫里森交易之中平衡薪金的添頭,如今卻成為湖人在那次交易之中的最大收獲。到了這個時候,他才發現,原來他經歷的那么多流浪和,都是為了向這支隊伍靠近。
“有時她的喉嚨里插滿管子,有時她的呼吸變得困難……她也在努力。”
曾經的隊友費爾頓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滿是感慨,“很多人都要在去往一支正確的球隊,在一個正確的情形下才能真正被注意到。他一直這樣著,直到終于找到了他的?,F在,他找到了。”
在鏡頭前,戴著象征冠軍帽子的他露出了迷人的微笑:“這是一個夢想,也是一段過去。今天讓我想起了過去的很多事情,讓我忘了曾經的傷痛,曾經不得不接受的,我會今天這個日子。”
從今以后,我不會再去苛求什么結果,只要他能好好打球,能夠有心情在隊友時扔毛巾過去、摸頭,然后在比賽結束之后微笑著和他們一一擊掌,這就夠了。對我而言,他,一直健康快樂打球的他,比什么都重要。
總決賽第五場的前夜,這樣的評價出現在《Sports lllustrated》上:“只需要再贏下一場,加索爾就能摘掉軟蛋的帽子。”
每件籃球場上的悲劇都在他的身上發生過:街頭代理人,球鞋公司反目,大學賄賂……
金甲的戰神披著天邊在故事中定格成的記憶,人們只猜中了絢爛的開頭,卻猜錯了也許早已注定的結尾。他的天賦無與倫比,垂起跳高度達到45英寸,手掌大到需要用公用文件信封才能包住。
對于他,最完美的一季年華剛剛過去,4枚總冠軍戒指,1個總決賽MVP和常
約莫兩年前的那個夜晚,隊醫在他耳邊吼出相似的話語:“指傷嚴重,再打下去會報廢的!”
2010年2月,拉馬爾·奧多姆30歲。從11月綿延至今的傷病讓科比·布萊恩特舉步維艱,無奈傷停。每個人都在為湖人即將到來的落魄窘境讀秒。奧多姆靜默地從替補席站起,成為球隊的先發,無聲無息地試著球隊在這個深冬來臨之時匆匆墜落的軌跡。
這一刻,時間、傷病、疲倦通通失卻了攝魄的力量。
可他還是去做了。
他不斷把喬·約翰遜到球隊制造的防守陷阱,對手用最別扭的方式出手投球,后三節,約翰遜8投中1.